ZERO／FOOL

總算可以進入傳說中的「嘔吐」酒店了，我們推開門簾進去，裡面都是一些稀奇古怪裝扮的人。酒吧內的燈光昏暗，只有霓虹燈和投影燈交錯移動著。

整個酒店裝飾的很有味道，詭異的梁柱看起來像某種溢出的泡沫，灰褐色有著雜亂花紋的地毯，看起來像是有很多人吐在上面過。

但是最特別的，還是吧檯了，老闆也許是某種異型片的迷吧，裝著水龍頭的酒罐子看起來像連接某種機械的培養槽，透過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見，紅橙黃綠各種顏色都有，培養槽的輸送管連接到天花板與嘔吐物巧妙的接合在一起。

接著就是調酒區了，好吧，與其說是調酒區不如說是巫婆的練金室，酒店有三分之一的光源大概都來自那些不同顏色的螢光燒杯，還有一些小鍋子裡發出騰騰像乾冰的蒸氣。

最特別的重點來了，某些發光的小型培養皿裡面，竟然飄浮著各種不同的生物，蜥蜴、老鼠、蠍子……還有超大型蟑螂等等，甚至有一些鍋子裡還爬滿了活的！

雖然以主題造型酒店來說，氣氛營造的真的相當有意思，不過也沒有必要用的如此逼真吧！我環顧四周，客人們神態自若的飲酒聊天，幾乎一點也沒有不習慣的感覺。也許是我接受度太低了吧……

我感覺到我們走過的地方似乎都特別引人注目，許多客人都會朝我這偷瞄一眼，然後趕緊轉頭假裝沒事的回頭，我想可能是我的打扮太格格不入，不然就是女伴太正了，不過多少還是讓我有些不自在。

Pei挑了一張兩人的異型桌坐下來，隔壁的鮟鱇魚頭人還向我們偷瞄一眼。

「這裡的規矩比較特別，要喝的酒得自己調；傻瓜卓別林走運囉，本姑娘親自幫你調酒，開不開心？」Pei笑吟吟的說。

「唔……真是不好意思，那麻煩妳囉。」

「你可以隨便看看，放輕鬆。我馬上就回來囉……不過你這次要是再被牽走，我就把你放在這裡讓你自生自滅，呵呵。」她用燦爛的像天真無邪少女般的笑容做出恐怖威脅，不須恫嚇的言詞或語氣就瞬間讓我明白。

「好……好，妳快去吧。」我笑著目送她離開，哪敢再亂動一下。

我環顧酒吧四周，仍然散發著令人頭暈目眩的詭異氣息，我閉上雙眼想要小作休息一下；畢竟不久前喝了這麼多酒又在這深夜跑了不知幾里路來這奇怪的地方逛街，不趁機休息一下怕自己等等會撐不住。

但想不到每閉上雙眼，今晚的奇妙遭遇便一一浮現在眼前，奇妙的黑貓、下水道、金髮美女、唬弄人……他們在我眼皮上不斷錯亂的播放著詭異的回憶，讓我難以入眠。

而我也驚訝的發現，其實現在細細的回想起今晚發生的每一件事，自從在麵攤喝了酒、遇到那隻美麗的黑貓之後，一切似乎開始變得有些不合乎常理，好像都說得上合乎邏輯，但又說不出哪裡怪怪的……這些人到底是來自哪裡？又為什麼要在這裡舉行盛大的聚會？就拿唬弄人來說吧，一個能夠任意操縱老鼠的神秘人物，Pei說的故事是如此的貼切，但是若那是真的，又實在太超現實……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孤身一人坐在不知離地面幾百公尺地下的詭異酒館裡面。一種毛骨悚然的害怕感從背脊爬升上來，我的腹部緊繃，全身忽然感覺到一股涼意，現在才開始察覺Pei是我能夠離開這裡唯一的希望，我開始回想進入老燈之前，她與我的對話……

「卓別林先生，不然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咦？妳……想賭什麼？說說看。」

「其實，我要去赴一個重要的宴會，我們來打個賭，一個二選一的賭注。你今晚就當我的男伴，我們一起去。回來的時候，如果你還堅持要走，那在今晚留下的，將只會剩下回憶。」

「那另一個選擇是什麼？」

「另一個選擇是，你跟我一起走，那麼……」

「我們就永遠在一起，永遠。」

「賭注揭曉的時刻，就是當我們再次回到這盞路燈下的時候。」

「你願意跟我賭一把嗎，卓別林先生？」

「如果上天在給你一次選擇愛情的機會，那你有勇氣進入我的世界嗎？」

難道她當時所認為我不能接受的，並不是「她」而是「她所存在的世界」嗎？這樣說的話，她所指的就是這奇幻的地底世界──一個我所不熟悉的世界。

如果我所見到的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麼我……真的有勇氣去接受嗎？愛上這女孩，是否就代表必須強迫自己接受她的一切？

我開始感到不安，緊閉著雙眼，努力驅除那深烙在我腦海中，天真燦爛又帶著一點邪氣的迷人笑容，開始搜索著過去與琪兒在一起時的美好回憶。

對了，那時候，也是一間小酒館，沒有充滿妖氛的培養皿、令人反胃的地板和古怪的客人；那兒充滿柔和昏暗的橙色燈光，古典的音響播放著柔和的爵士樂，我整天泡著筆電坐在只屬於我的角落。

那時候，還有穿著執事服，忙碌穿梭在人群中，總是笑臉迎人的琪兒，第一個發現孤獨的坐在角落的我，聰明善良的女孩；一切是如此的溫暖美好……

我睜開雙眼，溫暖的美夢瞬間幻滅，但是噩夢卻沒有醒來，我仍獨身坐在只有螢光霓虹照耀的詭異酒店。

我開始發了瘋似的尋找Pei的身影，我發現她現在是我在這詭異離奇的世界中唯一的浮木；唯一能令我感到安心的救贖。

眼光飄向那充滿詭異培養皿的吧檯，終於在許多埋首調酒的身影中找到了Pei，她的美麗就算置身在黑暗的人群中依然閃耀著光芒，我發現她的時候，她正帶著手套，把某個好像冒著乾冰的液體從培養皿舀出來倒進某個杯子裡……

一會兒她也從遠方看見我了，Pei一邊舀著奇怪的液體一邊靦腆的笑著，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被發現似的。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我能在這奇幻的幾乎讓人發瘋的地底維持正常了，因為她的笑容美得像能夠溶解一千個太陽般，讓你不顧一切，只為了將她的微笑永遠留在身邊。

我看著她賊兮兮的調理著桌上的奇特液體，一邊努力還一邊不忘對著我笑，心中百感交集的想著……

我該對她說，我想放棄回家嗎？這樣要怎麼開口呢……還是，遵守諾言與她走到最後一刻，也許她所屬的世界並不是我想像的這麼糟……

我仔細的思考著……當初，有個女孩離開了我，我怨她不願意再了解我，就這樣拋下了屬於我們的世界；而現在也許有另一個喜歡我的女孩，我有機會不要對她做這麼殘忍的事……

我想答案已經很明顯了；無論如何我都必須陪她走完這一遭，因為我絕對不會對與自己立場一樣的人，做和給予我痛苦的人一樣的事情。

至少，只要Pei在我身邊，我便能感到安心。努力想通了以後，便笑著對Pei招了招手……

果然她也回報我一個溫暖的微笑，賊頭賊腦的把某種紅色液體倒進某個杯子裡……

咦？等等……賊頭賊腦？液體？

話說……那杯調酒不是我要喝的嗎？

前一刻還在想說她是我現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現在就馬上不知道在做什麼壞事了嗎？我剛剛思考的時候好像忘記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

就是──她所帶來的甜美，通常都伴隨著痛苦，就像在柔軟的毛球中藏著一根刺……這是我開始了解Pei以後，發現的唯一真理。

現在我開始懷疑了，她在調酒的時候為什麼笑得特別甜？

我開始假裝沒在看她，然後試著不時偷瞄她一眼，我發現她背對著我用身體遮擋住她努力在做的某件事，然後發覺我在看她的時候，立刻改做其他的動作，然後報以心虛的甜美微笑。

還記得第一次與Pei見面的時候嗎，她那充滿無敵自信的鋒銳眼神，只要與她對上一眼，就好像靈魂被看穿了一般。她根本不需要玩這種偷瞄來偷瞄去的遊戲；但是她現在卻和我玩了起來，每當我望向她，便笑咪咪的勤快起來，這簡直像在跟貓咪玩躲貓貓似的，而那甜甜的笑容……對了！就是每次在安慰我的時候露出的笑容！

……一定有鬼！她想做壞事！

我轉了轉角度，假裝趴在桌上休息，手臂刻意露出一條可以看出去的縫隙，只見Pei很努力的在調理她桌上的那一小杯「調酒」，桌上有個遠看像金色小碟子的酒杯，Pei不斷的攪動各種顏色的培養皿然後倒在一個紅色液體的大鍋裡，她看我睡著了，便全神貫注的攪動那大鍋，有點像巫婆再調魔藥。

趁她不注意我偷偷站起身子瞧瞧那鍋子裡的東西－－只見那鍋紅寶石色的透明液體……表面上浮著一層厚厚的油，還不斷飄著像乾冰一樣的白煙……看起來有點像滾燙的辣油上面漂浮著乾冰……

我努力的催眠自己：只是看起來怪而已，說不定喝起來還不錯呢……

然後我繼續裝睡看下去，我看那詭異的吧檯，越看越像巫婆的魔藥間；有一個區域放著各種不同大小的器皿，裡面爬著各式各樣不同的噁心昆蟲。我發現Pei將身體緩緩的向那區移動……還有意無意的望向我這邊……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了，我想她一定是要拿附近的牙籤擺飾還是檸檬片什麼的，不要想太多……

接著Pei又朝我這邊偷瞧了一眼，然後從「那一堆」裡面摸了摸什麼東西然後伸手按住，因為角度的關係被擋在器皿後面我剛好看不見。

應該是什麼特殊的調味料吧，絕對不會是活跳跳的東西，我一定是想太多……想像力太豐富了……

然後Pei又朝這邊瞧了瞧，迅速的將手掌按住的東西拿起，打算一口氣扔進那金色的小酒杯哩，如果不是那東西動了動……

沒錯，如果不是那東西動了動……一隻黑摸摸的鬼東西……牠是活的！

我到抽一口涼氣直挺挺的坐了起來，差點沒有尖叫出聲！

Pei立刻就發現，大驚之下不小心鬆了手，那東西從她手中逃竄了出來，卻又讓Pei用風擎電馳速度抓了回來！

雖然不到兩秒的時間，卻也讓我看清楚那鬼東西的真面目──那該死的……一隻幾乎跟手掌一樣大隻的該死的超級蟑螂！

我覺得我全身的毛細孔都豎起來了，比當時全身站滿老鼠時的翹毛還要更多。Pei看著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感覺好像在說：「呵呵糟糕被你發現了。」

Pei既然都看到我了，還堅持把那東西丟進去，所以那絕對不會是什麼調酒……哈哈……我自我欺騙的想著，等等她一定會端著另一盤可愛的高腳杯雞尾酒過來，跟我說「呵呵，我只是幫忙餐廳做布置擺設啦，騙到你了吧，嘿嘿……」

很遺憾，事情並沒有像我想像的那樣發展，當你最不願意讓某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它就是這樣發生了……

Pei像個拿到寶物的小女孩似的，拿著黃金色酒杯開心的向我狂奔過來！

她用我敢發誓這輩子看過最美麗的笑容甜甜的看著我說：「說好了我請客吧，諾！」

我絕望的期盼著就算是這紅色的液體和那黃金色的小酒杯好了，裡面也絕對不會有小強！一定是她不想讓我覺得酒店很髒所以在除害蟲的時候不想讓我看見罷了！

但，殘酷的杯子遞到我眼前……只見酒杯上不斷騰出的白煙吹散後，映入眼簾的是延伸到水面外的兩根長長觸鬚，一隻巴掌大的蟑螂彷彿在紅寶石般的液體中沉睡著，碧油油的巨大翅膀還有長滿倒鉤的長腳，在瓊漿玉液中像有生命般的緩緩移動著……

「不──我絕對不要──」我雙腳一蹬，跳上椅子全身縮成一團奮力的嘶吼著。

「唉呦……捧場一下嘛……」Pei很受傷的說。

「對不起！不好意思！只有這個我絕對不能接受啊！就算你再怎麼受傷也是一樣！」

「拜──托──嘛──」想不到這時候Pei竟然使出鞋貓劍客的萌殺！晶瑩剔透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憐的盯著我瞧。（想不到竟然還會這一招啊！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動搖啊！）

「不……不可能……」

眼看我脆弱的心靈動搖，她又更進一步的追擊……

「咦？你不敢喝難道是以為我放了蟑螂進去喔？」

「什麼以為啊！這根本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啊！」

「唉唷……你誤會了啦，這只是酒店用來裝飾的橡膠玩具啦，呵呵」

「最好是啦！我明明看到牠從你手裡飛竄出來啊！」

「什麼飛竄……那一定是被風吹的，你看錯了啦。」

「我怎麼可能看錯啦……」

超無敵的眼神攻勢加上我自己也希望她說的是真的，於是我退一步的問：

「所以那小強……可以不用喝掉對吧……」

「不行耶，要連著酒水咕嚕的一聲吞下去唷……」Pei一副說謊被發現的表情吐著舌頭說。

「……什麼啊！有沒有搞錯──」我差點當眾翻桌。

「呼、呼，不管怎麼樣我不可能喝的啦！我們可不可以跳過這個行程……」

「可惡！什麼叫做跳過這個行程！我看不下去了！吼！」

忽然一位毛頭毛臉的大叔大吼的衝了出來，我才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旁邊早就微觀了許多鄉民，才發現我和Pei被圍在酒店中心，沒想到我現在才驚覺！

「你這個死上班族是不是瞧不起我們下層的居民啊？你到底知不知道現在邀請你的，是全世界最優雅、最美麗和最有智慧的女孩啊？」

毛臉大叔捶胸頓足激情的說。

「沒錯，你知道全世界這麼多男人要有多大的幸運才能夠接受她的邀請嗎？你這人在福中不知福的傢伙！」

全身捲毛的鄉民B附和著。

接著整個酒館傳出此起彼落憤怒的抗議咆嘯聲，我才知道我犯了眾怒，其實可想而知吧，Pei在她的地盤一定也是數一數二的美女，我看這酒店裡幾乎所有的人都是Pei的粉絲吧。隨即我立刻想通了一件事，這杯小強酒在他們的規矩裡一定具有某種獨特的涵意，不然他們一定不會這麼激動。

我忽然聯想起一些美國電影裡，某些大學社團或公會在申請加入的時候，都會需要做某些必須鼓起勇氣才做得到的蠢事，只要能做到，就能馬上被視為那團體裡面的一份子，也許這杯小強酒也具有相同的含意，決定我這外來客是否能真正成為這裡的一份子。

然後他們提到了Pei，表示這個規矩，必須是先由「舊會員」帶新生通過這個考驗才行。而Pei卻又是他們的全民偶像，我似乎能夠體會這種心情；就好像是你崇拜的某個明星有一天在眾人的擁護下向一個默默無名的外來客告白，然後那人竟然還猶豫不決，就像現在的我一樣，也難怪他們會生氣了。

果然，這裡的酒客開始紛紛的拿起各種器皿，開始有規律的敲打著節奏……

「乾了它！乾了它！乾了它！……」

「答應她！答應她！答應她！……」

鼓譟聲此起彼落，我無助的看著眼前的她，卻看見一個楚楚可憐帶著誠懇眼神的美麗女孩，她似乎已經看穿我心中的想法，緩緩的點點頭，等待著我的答案。

我這時也了解到這杯小強酒的另一個含意──一個女孩誠摯的邀請。這也代表著愛情通往下一個指標的試煉，證明我是否願意為她付出，真心的了解她的生活。

我想我現在知道這杯酒的重要意涵了……如過我要完成這段旅程，這就是必須通過的考驗……

酒店的鼓譟聲此起彼落，我的心仍在掙扎著對抗小強的心魔，我不斷努力的說服自己，但就是無法做到。

Pei似乎是覺得時機成熟了，打算做壓倒我抵抗意志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終於露出妖媚性感的微笑，然後……緩緩的……將櫻桃色的紅唇靠近杯緣，帶著微笑的豐盈紅唇輕輕的在酒杯上吻了一口，印了一個淺淺的櫻桃紅。

然後，她用那幾乎所有男人都無法抗拒的刀鋒般雙眼緊緊的將我盯住，微笑的將唇印的那端酒杯緩緩的轉向我的方向。這個明顯到不行的主權宣示，就像是在所有的人面前證明自己與對方的關係，只要我能夠回應，那將會是這裡受到眾人祝福的一對。我看著那道起淺淺的唇印，那杯令人抗拒的酒杯瞬間充滿了巨大的吸引力……

Pei主動的將杯子慢慢的遞上來，將我的手握在她的手心裡，然後緩緩的將杯緣舉高……慢慢的靠近……慢慢的……

我深吸一口氣，打算在一瞬間將這一切結束！當酒杯靠近鼻子的時候，我聞到那酒杯散發出一種濃濃的刺鼻薄荷味道，當我打算鼓起勇氣一口吞下的時候，忽然感到嘴唇一陣騷動！

那該死的抖動觸鬚毀了這幾乎完美的儀式──天啊！那傢伙還活著啊！我內心絕望的閃過這一思念頭，反射動作立刻將酒杯推到一旁。

功虧一簣！我感到一陣反胃，四周傳來一陣失望的洩氣聲，連我自己都感到失望難過。

「等等……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其實我也不是這麼有把握。

「嘻嘻……沒辦法。」

咦？好不容易到了這一步，難道妳想放棄了嗎？我絕望的想著。

「沒辦法，我就是……沒有辦法就這樣放過你。」不等我回話，說完之後，Pei一口吞下那紅寶石一般的小強酒！

什麼？難道她為了我？願意代替我通過試煉嗎？我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動……但是，隨即想起，我好像又忘了一件事……

她那櫻桃色的紅唇變得比往常更加紅潤，然後一抹妖異的微笑讓我想起了初次見到的她，然後當我看見──微笑的豐唇微張，溢出一陣白煙時，一切都太遲了。

她快如鬼魅，一個貓躍到我身上，我被瞬間壓制，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Pei溫柔的趴在我身上，意味深長的看著我的雙眼，豐盈的雙唇緩緩靠近，直到不到一公分的距離……霎那間有一種她想吻我的錯覺……

對了，我忘的那件事就是，這女孩喜歡把快樂……和痛苦一起帶給你。

趁我產生錯覺的時候，Pei用閃電般的速度用拇指把我的嘴巴撬開，接著她雙唇微張，一股辛辣的黏稠液體從她嘴巴滑出，我感覺到一股龐大的異物夾帶著黏稠如果凍般的液體「爬」進我的喉嚨哩，刺鼻的藥味和薄荷味從我的口中與鼻腔中竄出，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那東西不斷的朝我的胃裡鑽！

酒一進了口，Pei便從我身上跳開。我頭暈目眩，一股甜膩膩的味道從喉頭裡發出來，我甚至能感覺到那東西在我的胃裡溶解成白色的煙，緊接著全真一陣酥麻，溢著白色的蒸汽，一股輕飄飄的感覺通暢全身。

隱約能聽到酒店眾人的歡呼聲，還有Pei擔心的叫喚，然後當我再次回過神時，一切竟然都變得不一樣了！

原本黯淡的酒店竟然變得清楚明亮了起來，彷彿一切都被重新賦予了色彩一般，原本細微吵雜的音樂現在成了優美的旋律，而原本總覺得那些陌生客人總是盯著我看的那種恐懼與隔閡感消失了，他們現在圍繞著我和Pei歡呼，竟然有一種純樸的熟悉感，原來這小強酒只不過是強力的解酒加提神藥。

一定是我剛才還在喝醉的關係，什麼東西看起來都怪怪的，我看著身旁笑吟吟的Pei，就像是天真爛漫的少女，之前還誤認人家散發著妖氛呢，果然是醉得太厲害了。

此時歡呼聲此起彼落的酒店開起了宴會，千奇百怪造型的客人手搭著手圍成圈，繞著我和Pei跳舞並高興的唱著歌，對於我這身在異鄉工作的人來說，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切的像大家庭一樣的感覺了。我和他們乾杯、痛快的唱歌跳舞，我和她就像一對剛成雙的新人，受到所有人的祝福與關愛，一切的感覺是如此美好。

當所有的人都在狂歡的時候，Pei只是慵懶微笑著坐在我身旁，許多人找他攀談敬酒，她也只是微笑的回敬並簡單的道謝。我發現她有一種獨特的氣質，讓她很自然的成為所有人環繞的核心，只是安靜的坐在那兒，你就希望能為她做些什麼，博取她的一些注意。，好像就只因為她的存在，全場就因此而熱鬧歡騰。

我望著坐在我身旁的她，當時的我真的覺的，只要能把她留在身邊，要我做任何事我都願意。

Pei發現我在看她，回報一個狡黠的微笑。

「嘻嘻，你就先在這好好休息吧，今天的夜晚才剛要開始。」

那個播放著老爵士樂，燈光昏暗的小酒店，隨著女侍的離去，也在我的記憶中，逐漸的變得模糊……